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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六章
 下了马车,曲拂柳看着眼前的府邸,那尊贵堂皇的梁柱雕饰,就像她拥有的称号,沉重地压制着她。

 她不想回来,因为只要待在府里,就表示徐伯伯可以轻易找到她,每次他总是兴致地报备他又拉拢了多少民心,又在领地各处成功安排了人马,然后,目光灼灼地看着她,等待她的回应。

 只要她稍有迟疑,或是言词略微偏向幻王,他就会气得面河邡赤。他不咆哮谩骂,只用痛心疾首的言辞,让她羞惭得无地自容。

 所以她总是拉着孙泽往外跑,用尽任何理由减少待在府里的时间,不到天黑不会进门。

 今天,在外头的她却被府里的人硬是请了回来,因宫里派来使者。

 站在台阶前,曲拂柳的脚步,一直迈不出去。

 只要一想到他,就让她的心情更加沉重。她贪恋地想留住和他的点点滴滴,却又矛盾地想将他摒除在生命之外。得知他派来使者,让她不知该高兴还是该难过。

 “地王,您不进去?”孙泽唤回她的神智。

 “嗯…”她轻应一声,低叹口气,只得进府。

 才一走进大厅,等候多时的使者立即上前恭

 “参见地王,这是幻王给您的信函,请过目。”使者双手奉上卷轴。

 “辛苦您了。”曲拂柳接过,见使者目不转睛地盯着她,愣了下。“我必须当场看吗?”

 “是的,幻王吩咐必须带回您的答复。”使者掩不住兴奋。虽然没胆大到偷看,但他才接了命令,都还没出宫,消息灵通的大臣们就纷纷前来关切,暗指的话语让他不太费力就已猜到里面的内容是什么。

 答复?他要问她什么?曲拂柳咬,心因忐忑跳得飞快。她略定心神,拉开卷轴上的绑线,一摊开,熟悉的刚健字迹映入眼帘,心才因怀念而微微温暖,立即又被上头的字句凝住跳动…他要娶她为后!

 像有只无形的手瞬间紧攫了她的心,她无法呼吸,手不住发颤,颤得卷轴失手滑落都不自觉。

 “地王,您还好吧!”见她脸色白得吓人,孙泽上前询问。

 那声关怀她完全无法听进耳里,曲拂柳捣,全身血冰冷。

 为什么他会想娶她?他对她是有感情的吗?一思及此,她的心就狠狠绞拧。不该是她啊!她只会伤害他,辜负他,留她在身边只会危害到他!

 “地王,我还在等您的答复呢!”使者一脸诧异,拾起卷轴递上。怎么和他预想的情况不一样?听到这个消息,任何一个姑娘家应该都是天喜地的才对啊!

 “不、不…”曲拂柳慌乱摇头,回避着,仿佛那道卷轴是洪水猛兽。“送去给水王,不要给我!”他该娶的是千凌,那么一心一意地爱着他,不像她!

 “啊?”使者瞪大眼。“地王…这、这是荣耀啊,您是不是刚回来太累了?要不要歇息一下再答复我?”

 泪泛上了眼,拂柳咬强忍。如果没有过往,这该是多让人欣喜的一件事?能待在他身边,和他长相厮守,这原是她一心一意希望的,如今,美梦实现了,她却必须狠下心,亲手将它粉碎…

 “…我不要…”她的心好痛…抑不住的泪,滑落脸庞,她必须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说得出这些话。“请您回复幻王,臣…臣拒绝…”

 “啊?这…”使者很为难。“这样吧,您再考虑一天,我明天再过来。”他宁可先找个借口搪,也不想带回拒绝的讯息。

 “我不要再考虑了。”曲拂柳摇头,哽咽的语调坚定无比。

 “没关系、没关系,我明天再过来,您多想一阵子!”怕她推拒,使者把卷轴往桌上—搁,连礼都来不及行,急忙奔出大厅。

 “等…”要拦阻已经来不及,曲拂柳怔立。望着桌上的卷轴,泪又落了下来。

 孙泽看看她又看看外头,不知该怎么办。就算再累再苦,他也没见地王哭过,更别说是这种伤心绝的模样了。王到底下了什么命令?

 “我去送一下使者。”忍不住好奇,孙泽追出厅外,打算抓住使者好好问。

 手抚过卷轴,再将上头的文字反复观看,拂柳紧紧闭眼。她唯一能做的,是把这些字深烙于心,告诉自己,他曾在乎过她,这就够了。

 狠下心,拒绝他,为了他好,她做得到的!曲拂柳紧紧咬,用力抹去泪水。

 为了他,她必须做到…

 *********

 菩提宫中,御书房外的长廊起了阵騒动。

 “风王,您等等啊!”一群侍卫着急地在后头猛追。

 飞快的速度卷起了一阵风,风豫乐几乎足不沾地,让他们完全追不上。“没关系,王不会怪我的。”他扬声笑道,眼中却一点笑意也无,转瞬间已到了御书房前。

 守在书房外的侍卫见了,赶紧上前拦阻。“风王,请留步!”

 耙情那些大臣们已事先做好防范了是吧?风豫乐挑眉,马上有股强风将挡在前方的侍卫们吹得东倒西歪,他如入无人之境,踏上台阶,随手敲了两下,立即推门而入。

 坐于书案前的南宫旭正在听某位臣子的禀报,见他闯进,眼睫不曾微抬,仿佛全在他意料之中。

 大臣先是吓了一跳,随即开口挞伐。“风王,就算您是界王也不得如此无礼!”

 “是吗?那恕臣唐突。”风豫乐敷衍答道,视线一瞬也不瞬地看着南宫旭。“听闻自己即将‘失宠’,会情绪失控也是在所难免。”

 谴责他就谴责他,有必要拿那些子虚乌有的事来当作令箭吗?南宫旭总算看向他,似笑非笑的神情让人猜不透想法。

 “哎呀,风王您严重了,娶后本来就是全国上下一致期盼的喜事,你该跟着高兴啊!”大臣干笑。搭上风豫乐的肩,试图把他带出书房。

 “别碰我。”风豫乐痹篇他的手。“能和我这么亲近的只有幻王而已。”恼南宫旭将他蒙在鼓里,他充分表现出妒妇兴师问罪的神态。

 大臣一脸尴尬,继续努力。“风王,有话好说嘛…”

 “你退下吧,让本王和他谈。”一直沉默的南宫旭终于开口,他离开书案,拂顺衣摆,走到窗边的椅子坐下。

 “这…”大臣很为难。要是放他们两个独处,难保幻王不会再次被风王惑。

 “你快请吧你…”不给他开口的机会,风豫乐将他往外推,关上门,回过头,脸上的轻佻笑容已全然消失。“我不敢相信,我居然是从旁人口中得到这个消息。”

 “事情未成定局,没有宣扬的必要。”南宫旭托起茶盏,慢条斯理地品饮。

 “等成了定局还有告诉我的必要吗?”走到他面前,风豫乐怒目相视。“拂柳才回来多久,你居然下了这个决定?”

 “若我决定的人选是千凌,这样会比较好吗?”南宫旭睇他一眼。

 那只会闹得更犬不宁!风豫乐气得咬牙,倒了杯茶一饮而尽,重重把茶杯放在桌上,毫不掩饰他的怒意。“你明知道我在顾虑什么。拂柳的疑虑未除,将她留在你的身边,根本就是个不智之举!”

 “就因为有疑虑,把她留在身边可以就近监视,这不是更安全?”反驳的理由相当冠冕堂皇。

 “但也代表你会在她面前出更多失防的机会。”风豫乐哪那么容易被击退?“为什么要那么急?臣子的婚你都挡了多久,为何这次这么轻易就应允?等一切谜团都解开了不行吗?到时我一定会真心诚意祝福你和拂柳的!”

 因为他不想再尝到失去她的痛苦!南宫旭放下杯盏,回头看着窗外的景。那时能轻易拒绝婚,因为他在等待,即使软硬兼施都动摇不了他的坚定。

 而今,她回来了,他还来不及体会失而复得的喜悦,她离去的可能马上又接踵而来,他想等,他想放手,但深沉的恐惧让他放不开。

 “担心什么?”南宫旭自嘲一笑。“拂柳不一定会答应的。”

 那隐于话里的不确定和落寞,让风豫乐怔住。他没想到,竟会是孙泽击溃了他的自持!靶情让人变得盲目,否则依他的从容自信,怎么可能会勘不透拂柳对他的依赖?

 这是南宫旭第一次放纵思想,追求自己的想望,身为好友本来不该阻止,但身为臣子,他却又必须扮演黑脸的角色。

 风豫乐苦恼支额,抬眼看他。“…我该怎么做?”

 南宫旭闻言扬笑,畔噙着淡淡的苦涩。这个决定他下得有多艰难?诘问的心音无时无刻地响起,他这么做和父王有什么两样?

 他必须不断地告诉自己,为了百姓,为了社稷,这是众望所归的决定。但仍有丝声音一直在耳畔回响,再多的理由,都掩饰不了他足私的事实。

 “什么也别说。”理智已尽责地打击着他,他需要的是无言的支持。

 风豫乐叹了口气。算了,他不想再当坏人,大不了他三天两头就跑一趟菩提宫,任天大的阴谋都没有机会施展!

 他放缓眉目,双手一摊。“我会负责安抚千凌的,别说我不帮你。”

 得到好友的体谅,满腔的感激强烈地冲击着他。南宫旭徐缓地深口气,控制得平静无波。

 “我会留心的。”淡淡一句,蕴含了无限承诺。

 “我记住这句话。”风豫乐回以朗一笑。“无法力挽狂澜,失宠的我要退位了。”夸张地行了个礼,他退出御书房。

 目送他离去,南宫旭走回书案前,继续批阅奏章。然而,强自专注的心神,被勾起了旁思,就再也定不下来。

 他自领口拉起红线,一片叶形的碧玉系在上头,灿着光辉。今天他派出了信使,至今还没有回音。她会答应吗?还是会拒绝?

 南宫旭凝视那片碧玉,良久,沉重地吁了口气。如果十三年前不曾发生叛变,是不是状况就不会变得如此难解?

 门外传来细微的犹豫足音,打断他的杂念。是信使带回答复了吗?不知不觉,握着玉的手,竟因紧张而微微汗

 “王,罗大人求见。”门外侍卫通报。

 “让他进来。”南宫旭将玉收起。他派出的信使,带回了消息。

 “叩见王。”使者进来,低着头,不敢抬起。

 “如何?”南宫旭必须凝聚所有的自制,才能说得如此平静。

 “地王巡视领地,今晚无法赶回,臣明天一早会再到地王府走一趟。”

 那闪烁的神情让南宫旭察觉有异。“地王去了哪一州?”他随口一问。

 “齐州。”他算过,那里的路程来回一天刚好。

 答得越无懈可击,越是引人怀疑。有种预感,告诉他事实并非如此。唯一会让信使甘冒欺君之罪的理由只有一个…她的答复让信使说不出口。

 她拒绝了吗?这个念头让他微微一震,几乎无法呼吸。

 低头的使者一直惴惴不安,怕会被看穿谎言。

 “下去吧。”轻轻一句,解除了他的担虑。

 “是!”使者暗自吁了口气,欣喜行礼,急着离开去找其他大巨商量对策。

 是吗?她拒绝了吗?看着奏章上的文字,映入眼帘,却读不进他的脑海。他只能任由那时握不到她手的画面,占据了他的思想,一再地重复。

 *********

 曲拂柳坐在桌前,看着摇曳的灯火,原该灵黠的水眸如今只余空

 如果可以,她好想整躲在榻上,把自己蜷缩成一团,永远别去面对这些。

 那封信的内容,很快传遍了府里,他们以为她是姑娘家害羞所以推拒,见了她大伙儿就只是笑,要她答应。

 那一张张期待的笑脸,让她想逃。然而,最让她坐立不安的,是那株被折断枝哑的梧桐。那是伯伯用来与她相约的记号,代表他今晚会来找她。

 那记号没人会知道,不过是折断了小小的枝丫,但她却可清楚听见,梧佃喊着疼,一声一声,伯伯用这种方式要她记住,爹爹所承受的痛苦。

 平常,她总是听话地把孙泽调离,唯独今晚,她万分挣扎。

 她知道,伯伯定是为了那封信而来,这个大好机会,他不可能会让她放过。她好想装傻,装做没看到那个记号,但只要想到这样可能会害伯伯的身分曝光,她就狠不下心,还是用了个理由把孙泽遣走。

 躲得了一时,躲不了一世,她该自己面对的。

 门上传来轻敲,她的丽容变得苍白。她走到门前,深口气,又深口气,还是平稳不了惊慌的心。

 从她回府之后,伯伯眼里对复仇的急切渴望,一比一鲜明。今天的他,又会是什么样的表情?握着门闩的手微颤,一寸也挪动不了。

 敲门声又响,带着些微的急切。曲拂柳心一颤,只得强迫自己将门闩拉开。

 “今晚让我静一静好吗?我不想答应…”她低头,好怕看到让她无法负荷的表情。

 一阵沉默,良久,来人才开口…

 “这是你的回答?”

 醇厚的嗓音,却是她作梦也想不到的。

 曲拂柳惊讶抬头,一时间,她只能傻愣愣地站着,看着他,无法动弹…

 夜占据她心思的人就站在那儿,身着白袍的拔身形,伫立在月光之下。

 然而月光的柔和,却完全暖化不了南宫旭脸上的冷凛。

 她的表情已明白告知他并不是她正在等的人,是谁能够这么晚还进她的闺房?而且从她的话里听得出,不只今晚,对方的造访她已习以为常。

 “你在等谁?”隐于袖下的手倏地握紧,他努力让自己能够说得轻描淡写。

 陷于震惊中的曲拂柳回神,脸色一变。她不能让他知道伯伯的存在!“没、没有,刚刚婢女送汤来,我没喝,以为她又来了…”

 意识到他悉的目光,曲拂柳越说越小声,低下了头。他怎么可能会看不出来她向来就不是说谎的料…他却没有拆穿,只是静静地看着她。

 “方便进去吗?”曾经他能守在榻边,伴着她入睡,如今,他连房门都进不了。

 “噢,好…”曲拂柳本能地往旁一让,看着他走进她的房里。

 必上门,她走进房,灯火将他颀长的影子映上了墙,她还是觉得好不真实。这会让她有种错觉,仿佛回到那段待在宫中的时光,她可以着他,天南海北地聊着。

 南宫旭环视房里的摆饰,置于桌上的绸布卷轴,定住了他的视线。顺着他的目光看去,曲拂柳一僵,心顿时鼓噪了起来。

 “你看过了。”这句话,是肯定而非问句。

 “…为什么是我?”她迟疑了下,才轻声开口。

 她的语气里,听不出任何喜悦。他的猜测是对的,她不是不在府里,而是拒绝了。“因为朝中大臣觉得你是最适当的人选,领地富庶,子民众多,娶了你,对我有极大助益。”他强迫自己说得冷硬,将情感隐藏得不痕迹。

 “原来是这样…”她勉强笑道。她该觉得高兴的,这表示他对她没那么多的感情,可…为何?她的心却反而痛着,一点也高兴不起来?

 那苍白的神色,让他口一窒。她不是心另有所属吗?为什么还会显出这种受伤的表情?

 南宫旭略定心神,才能再次平稳开口:“使者没带回你的答复,为了展现诚意,所以我亲自走这一趟。”

 而实际上,是他镇坐立不安,等回过神来,他已飞到她的府邸,站在屋脊,躇踌着该不该敲门。终究,理智敌不过煎熬。他敲了门,那次她急离开的相会,根本足不了他的思念。

 我不能嫁…话到了喉头,却说不出口。曲拂柳揽紧衣角,手微微轻颤。作下这个决定已是万分艰难,她怎么可能做得到当面拒绝?

 见她这样,不需再追问下去,他已明白她的回答。

 “你心里有别人,所以不想答应?”尽管想问得淡然,声音仍不紧绷。

 她摇头,泫然泪的表情惹人心疼。她能说什么?说她接近他是为了取得他的信任,伺机报仇?说她拒绝是因为想保全他,不想对他下手?她只能沉默,什么都不说。

 原本想不顾一切将她占为已有的强横心思,在看到她的模样时,猛烈的妒火被浇熄了,只余下自责。记忆里,那个笑得开心不已的小女孩到哪里去了?为何他让她浮现的,竟是如此为难的神情?

 “刚找到你时,你从来没有出现过这种表情。”他伸手抚过那道卷轴。“是我吗?把你的笑容都毁了?”

 那近乎叹息的低语,拂进她的心。曲拂柳紧紧咬,只能摇头,一直摇头,却不知该说些什么。

 “我不会再派人来了。”忍住拥她入怀的念头,南宫旭收起卷轴。“你不用费心拒绝,明天正午之前若没有得到你的回答,我会下令不准任何人再提起此事。”

 望着他宽阔的背影,泪水模糊了视线。她想,想和他共度终生,忘了所有,但她身不由己…

 “你好好休息。”怕再看到她的脸会让他舍不得离开,南宫旭头也不回地离去。

 “不…”听到开门的声音,曲拂柳踉跄追至门边,却只看到空无一人的寂静长廊。她软倚门框,双手蒙脸低声啜泣。

 不是的,不是的…她只是希望杜绝所有下手的机会,这样她即使说服不了伯伯,也能一直拖着,不去伤害他。

 她不想拒绝啊…“地王。”抑低的叫唤,止住她的哭泣。

 曲拂柳背脊一冷,缓缓抬起头…

 她看到徐中原站在面前,欣喜烁的目光,在黑暗中耀然闪动。

 *********

 “您做得太好了,竟能得幻王不带护卫只身前来,表示您已完全取得他的信任!”徐中原滔滔不绝地说道,计谋得逞的得意完全喜形于。“没想到众臣居然会倾向立您为后,这根本就是上天的旨意啊!”曲拂柳下定决心,澡口气,然后开口说道:“我不能嫁给幻王。”

 “您在说什么?”徐中原笑容僵住,脸色沉了下来。“这是我们一直在等的大好时机啊!”“我…我觉得幻王并没有那么罪不可赦。”她不想再逃避下去,她必须让他知道,他长久以来深怀的仇恨是错的。“他爱民如子,以天下百姓福祉为依归,当年我爹之所以叛变,求的不就是如此局面吗?他的愿望达成了,我不想再去破坏它。”

 “您怎么知道?”他轻道,瞠大的眼却有种说不出的狰狞。

 振作点,说服他,你做得到的!曲拂柳瑟缩了下,不断给自己信心,她直背脊,直视他的眼。“我巡视领地,大家都丰衣足食,我看不到您对我说过的颠沛流离,那个时代已经过去了,前任幻王的错不该由他来承担。”

 “您以为不是南宫旭的错?”他发出刺耳笑声,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吓人。“得四方界王走上绝路的,除了他还有谁?您见过地王浴血奋战的坚持吗?他手中的刀,只能挥向自己的颈子,这些不甘您知道吗?您居然能原谅得这么轻易?!”

 不曾见过的画面,却宛如真实地浮现脑海,曲拂柳脸色发白,强迫自己停止想象。那不是真的,全是他的片面之词…

 “您说看不到颠沛流离,那都是他制造出来的假象!整个领地您走得有多透彻?您看到的会比我见过的还多吗?百姓在哭泣,您的软弱让他们这些年的忍耐全都白费了!”从不曾违抗的她今天却铁了心帮仇人说话,让他气得不顾尊卑。

 “孙泽带我走过很多地方,我都见过了。”曲拂柳握拳反驳。“我不像以前被您关在屋里什么都看不到,我相信我自己的眼睛。”

 “孙泽是风王的人,一群被腐化的废物,您居然相信他们?”徐中原倏然停住,而后厉声笑了起来,眼里散发出异常的光亮。“我懂了,是我的错,我不该怕自己的身分曝光一直躲在暗处,让敌人有机可乘…”

 他疯狂的神情让她有种不好的预感。

 “您想做什么?”才一开口,就见他抢到桌案旁,拿起灯火往脸上烧去。“不要!”曲拂柳惊喊,赶紧上前拦阻。

 徐中原闪过,在她背上一推,将她压制在地。

 “您别担心,接下来,我不会让那些废物影响您的。”尽管被火舌烧得脸部肌不住搐,持着灯火的手仍旧不曾或动。

 烧出的不知是血是汗,不断滴落她的背上。曲拂柳拚命挣扎,却完全挣脱不开。“不要这样,放开我,求求您,不要…”她惊恐叫喊,泪水奔而下。

 “跟之前地王受的苦相比,这根本不算什么。”徐中原喃喃呓语,火光映在他的眼中成了一片森诡。“没有人会认出我,没有人。”

 为什么要这样?她不过是想说服他啊…强烈的自责和害怕让她泣不成声,曲拂柳不断哭喊,最后,只能声嘶力竭地趴俯在地…

 “我答应了,我嫁,求求您住手,住手…”她不断喃念,痛哭失声。

 不知过了多久,背上的压制松开,她急忙撑跪起身,心慌地四处张望。

 “伯…”未竟的语句,全然哑在喉头,发不出声响…

 一张烧得面目全非的脸,带着诡异的笑,耀动的火光在那起伏不平的肌肤上形成阴影,更显可怖。

 是梦吧?这是场恶梦吧…曲拂柳浑身冰冷,脑中空白一片,完全无法动弹,只能惊骇地看着徐中原走到她面前,颤巍巍地跪下…

 “地王,不,我敬爱的皇后,咱们复仇的时机,即将来临了!”  M.6NNxS.COm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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