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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八章
 解优忽然从梦里惊醒,一身是汗。

 梦里,她看不清楚,只听见娃娃的哭声,和…一片血红,她心里突然有种很不好的感觉。

 这种心头惊悸的感觉,很痛、很慌、很不安。

 发生什么事了吗?

 卫!

 她拿起手机,马上拨号,一面不断安抚自己。

 不,不会的,入睡前他们才通过电话,他很好,一定是她多虑了。

 可是手机响了十声后,依然没人接听,讯号自动转接至语音倍箱。解优按掉手机,再拨一次,还是同样的结果。

 解优紧握着手机,心慌到极点。

 应该没事的,不会有事的,说不定卫只是睡了,所以没开机,说不定他出门忘了带手机,说不定…说不定…

 解优拚命安慰自己,却也很明白的知道,为了让她能随时找到他,卫不会关机,更不会忘记带这支私人手机。

 现在手机没人接,难道…卫真的出事了吗?

 **

 按安医院的急诊室里,从来没有像今天晚上这样,急诊病患没几个,但是家属朋友却多得把急诊室挤成菜市场。

 ‮夜午‬时分,乔砚、邵谦两对夫、高叹与程琬儿、韦尚伦依序到达,裴克雍和纪冬情最晚到,纪冬情把娃娃也抱来了。

 “怎么回事?”裴克雍问道,所有人看着韦尚伦。

 “我也不太清楚,当我接到消息的时候,东方已经被送到医院,并且进了手术室,我只知道他受了伤。”韦尚伦表情沉重,他没想到林宪章已经被捉了,东方卫居然还会出事。

 “我去问问。”邵谦马上道。

 邵谦是复安医院的内科主任,今晚虽然不是他值班,但要问到病人的详细状况应该不难。

 他到护理站讲没几句话,就一脸凝重的转回来。

 “详细情况不清楚,只知这一个半小时前,卫被救护车送来,左中弹、失血过多,额上还有严重的撞伤,情形相当不乐观。”

 他才说完,一直在纪冬情怀里动来动去的娃娃又哭了出来。

 “哇…哇哇…”

 纪冬情马上轻摇着娃娃,轻声地哄着,但是娃娃仍哭个不停。裴克雍一面帮着哄,一面看向众人。

 “今天晚上娃娃特别吵,一直哭,我和冬情怎么哄都哄不停”难道真的是父子天,娃娃感应到自己爸爸出事了?

 所有人的脸色都一样沉重。

 “邵谦,帮卫动手术的人是谁?”韦尚伦问道。

 “是院长,严莹。”也是国内首届一指的外科权威。

 严莹今晚正好在医院里主持一项行政会议,所以留得晚一点,结果东方卫就进来了。

 韦尚伦稍松了口气。如果是莹亲自刀,只要还有一线生机,东方应该就不会有事。

 “这是怎幺回事?为什么娃娃会在克雍家,而卫又为什么会无缘无故被人攻击?”高叹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。

 “这…”裴克雍和韦尚伦对望一眼后说:“我们先到旁边坐,一边等,我一边说。”

 所有人士坐下来后,裴克雍先说那天下午东方卫来托小孩的经过,然后,他转向韦尚伦问出心里的疑惑。

 “尚伦,林宪章已经被拘提,为什么卫还会遇到危险?”

 “我也不知道。”韦向伦对这点也很不解。“我去过卫的办公室,里头除了一摊血迹外,根本没有打斗的痕迹。你们很清楚东方的身手,一般人不可能在毫无冲突的情况下开杀东方却没有受到任何抵抗。况且,就算林宪章有手下想替他报仇,凭他们的身手也绝对不可能那么容易将东方伤成这样。”

 的确。

 不要看东方卫长得一副斯斯文文的模样,他可是具有空手道黑带的身手,外加一点柔道技巧,和学了一年的跆拳道,一般人想轻易打赢他并不容易。

 “那到底会是谁将卫伤成这样?”高叹实在想不出来。

 韦向伦也无法回答。现在只能祈望东方卫能没事,早点醒过来,告诉他们事情发生的经过,和凶手到底是谁了。

 大家都沉默下来,为还在手术房里的东方卫担心。

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,娃娃的哭声从大变小,到哭着睡着,整张小脸涨红成一片,连睡着了,小小的身躯都还在纪冬情怀里不安地扭动。

 当深沉的夜逐渐退去,天边开始亮出微曦的光彩,手术终于结束。

 严莹摘下口罩走向他们,一夜无眠的脸色有些苍白,但精神还算不错。

 “院长,卫的伤势要不要紧?”邵谦一问,所有人马上起身围住她。

 “子弹入他的腔,卡在肋骨间,幸运的是没有伤及重要的内脏,虽然失血过多,但并不会造成生命危险。真正麻烦的伤,是在头部。伤者的头受到撞击,形成脑部出血,伤得严不严重,要等扫描结果出来才能确定。”

 听到没有生命危险,大家全松了一口气。

 “他现在刚动完手术,还没完全度过危险期,我已经将他送往加护病房,顺利的话,你们今天下午应该可以去看他,但是我无法保证他什么时候会醒来。”严莹抱歉地道。

 在脑部伤势还没确定之前,她也只能等待结果。

 “院长,我们明白了,谢谢你。”邵谦向她点头道谢。

 “不客气,这是我应该做的。下午的时候,我会再回来。”严莹向众人打了个招呼,然后才转身,与一名冷峻的男子相偕离开。

 “我先回警局。”韦尚伦看向众人“如果东方有任何状况,麻烦你们马上通知我。”

 “嗯。”裴克雍点点头。

 韦尚伦拍了下他的肩,转身离开。他要回去查一查,究竟是谁伤了东方卫?

 “现在该怎幺办?”乔砚问道。

 “我们分成四组,轮在医院里守着,万一有任何状况,就马上通知其它人。”裴克雍建议道。

 他们都有各自的工作,不可能一逃邺十四不眠不休的守在这里,所以最好的方法是轮

 “那我轮第一个,我下午有门诊,所以只能看早上。”邵谦先开口,他留下来上班,其它人可以先回去补个眠。

 “我早上只有一堂课,下午我和琬儿会来医院。”高叹接着道。

 “那我来接晚班,我和君琦可以留在医院里过夜。”乔砚也说道,然后看向裴克雍“克雍,你和冬情还得照顾娃娃,就不要在医院里逗留太久,这样对娃娃不好,如果我们三个人忙不过来,你再来补好了。”

 “就这么办。”裴克雍点头同意。

 “我想,我们还应该做一件事,通知小优。”高叹提醒大家。“卫出了这么严重的事,我们不能瞒着她,而且有她回来照顾,卫说不定会复元得快一些。”

 也对。众人一致同意。

 “但是她在哪里?”乔砚提出疑问。他们只知道解优出国工作,但却不知道她去哪里。

 “舍里岛。”裴克雍马上回道“而且洁幽和她在一起。当初卫担心林宪章派人伤害小优,所以找了洁幽到舍里岛暗中保护她。高叹,你打电话通知洁幽,请她和小优一起回来。另外,在回到台湾之前,不要告诉小优这里的状况,等回到台湾再说吧。”免得小优因为太担心而情绪崩溃,那对卫来说可不是件好事。

 “我明白。”高叹点点头。

 “好了,大家都先回去休息吧。”邵谦开始赶人回家。

 在东方卫离危险之前,他们都得保留最好的体力,来帮忙守护东方卫。

 **

 接到哥哥那通电话后,高洁幽就开始瞪着手机,如果眼神有热度,那支手机恐怕早就着火烧焦了。

 般什么?要她把人带回去,又不能说出真相,那她要掰什么理由嘛!她又不善于说谎。

 但她还是得把人带回去。

 斑洁幽烦得差点打电话回台湾找方韦昕帮忙编理由,结果这个方法用不上,因为等她在拍摄现场找到解优的时候,她正在交接工作,并且已经订好下午飞回台湾的机票。

 呀比!太幸运了。高洁幽跟着订了一张回台湾的机票,庆幸自己终于可以从这里的酷热中解,回旭吹冷气。

 解优继续打东方卫的手机,但依然没有人接。

 早上没有接到东方卫惯有的晨间电话,她心里的不安马上上升到最高点,决定搭最快的一班飞机回台湾。她先向沉飞辰告假,然后将剩不到一半的工作全代给其它四名组员,自己就提着行李去搭飞机。

 斑洁幽一直坐在她身边,看着她没喝进一滴水、也没吃机上的任何食物,她开始担心了。

 飞机在中正机场降落,解优一领到行李就打算去搭客运回台北,高洁幽及时把她拦了下来。

 “解优,我是高洁幽,高叹的妹妹。”

 “你好。”解优疑惑地看着她“有事吗?”

 “我哥会来接我,我们一起回台北吧。”高洁幽拉着地往机场出口走,然后看见高叹远远而来的身影。

 “哥!”她挥挥手,高叹马上过来。

 “小优,一起走吧。”高叹一手一个,拉着两人的行李走。

 解优没有动。

 “高叹,卫…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?”她盯着高叹深沉而带点担忧的表情,心里的不安感更重。

 斑叹从来不会有这种表情,而高洁幽会突然出现在她身边,这也很奇怪。

 听到她的问话,高叹迟疑地停步,转回身看着地。

 “卫…他受伤了,现在人在医院,我带你去看他。”

 解优脸色马上刷白。

 “严…严重吗?”

 “详细情况,还是到医院再说吧,医生比较清楚。”高叹沉稳地回道。

 解优闭了闭眼,直觉知道情况并不乐观,但她勉强保持冷静。

 “那…娃娃呢?”

 “娃娃的事你不用担心,他很好,现在由冬情照顾着,我们还是先到医院吧。”

 “嗯。”解优点点头,脸色苍白不已。

 斑叹拖着行李走在前面,高洁幽则刻意走在解优身边;她的脸色好苍白、一整天又没有吃下任何东西,真担心她随时会昏倒。看到这么美丽娇弱的女子伤心成这样,高洁幽的英雌正义感就跑出来了。

 可恶!到底是哪个王八蛋开的?他以为开很帅是不是?这样才叫大牌吗?回头她一定要找昕去让那家伙好看!

 **

 待在加护病房一整天,东方卫的心跳与呼吸虽然渐渐规律平锾,却还是没有清醒的迹象。

 解优站在玻璃窗外凝望着他,他就这么一动也不动地躺在上,几乎看不出口上呼吸的起伏,若不是心电图显示出他心跳的频率,她会以为…他就这么永远的离开了她。

 斑叹载着她到医院的时候,其它人都在,严莹正要说明东方卫受伤的情况。

 “他口上的伤情况稳定,应该没有大碍了,但是他头上的撞伤就比较严重。根据电脑断层扫描出来的结果,他左侧颅内有一个小血块,迫到他的脑神经,造成他的昏。”

 “那他什么时候会醒?”裴克雍连忙问道。

 “这很难说,还要视情况而定。”严莹看着他们解释“一般来说,这样的血块应该会随着时间自动化掉,我也会开一些葯,帮助血块溶化。”

 “如果血块一直没有化掉呢?”高叹接着问。

 “那只好开刀取出。”严莹顿了下,继续说:“原则上我不鼓励用这种方法,因为每开一次刀,对人体来说都是一种伤害,而且脑部手术所带的危险比其它手术更高。另外,东方先生口的伤还没好,这时候也不适合再做其它手术。总之,我会再观察几天,有任何情况,再告诉你们。”

 “谢谢你,院长。”邵谦真诚地道谢。

 “不客气,这是我的本分。”严莹眼里难得多了抹调皮的捉狭“不过,要从我们邵医生嘴里听到一句真诚的谢谢,可不容易哦,我真是荣幸。”

 呃…怎么这样说嘛,他平常真的那么少说好话吗?邵谦自我反省。

 解优没有心神注意其它人的反应,她只想着要见东方卫;现在见到了,她的心却一寸、一寸地揪痛起来。

 看见他受伤,她不知道他痛不痛,可是她好痛!

 从没有想过,一直拥抱她的坚实手臂,会有一天像这样,一手打着点滴、一手绕着细管,脸上戴着氧气罩,她几乎看不见他的脸。

 这次回来,没有他来接她,没有他特地为她准备好的点心,甚至…没有他温暖的怀抱,她只能站在玻璃窗外看着他,像隔着一个世界,摸不到他、闻不到他、触不到他。

 他答应过,会好好照顾自己的,怎幺可以让自己受伤!

 他答应过,会想念她,他还没有告诉她;昨天晚上没有打电话给她、今天也没有;他没有哄她,却躺在这里…

 解优望着他,双眸凝聚着泪水,苍白的脸上明白写着无神与心疼,她不想疼,可是心…好痛、好痛。

 “小优,你要振作一点。”纪冬情一手按着她的肩膀,一手抱着娃娃“卫一定会好起来的,你不要那么伤心。”

 解优回过头,看见纪冬情、李君琦、程琬儿、戚可熏都在她身后。

 “为什么卫会受伤?为什么会有人开打他?卫从来不与人结怨,没有人会这么恨他的。”她不懂,她的卫那么温柔、那幺斯文,那么不与人争,为什么会有人忍心伤害他?

 “小优,这给你。”戚可熏拿了两块三明治给她“你一定没吃什幺东西,这是邵谦做的,他听卫说过你喜欢吃这种三明治,所以特地空做给你吃。”

 “我…吃不下。”望着三明治,她几乎忍不住落泪。

 “你一定要吃。”戚可熏声音温柔却坚决地道:“卫还需要你照顾,娃娃也不可以没有妈妈,所以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。就算你不在乎,就当是为了那么疼爱你的卫,为了娃娃,你要吃下。”

 解优想开口,又合上,缓缓伸出手,接过三明洽。

 “我们先到休息室坐吧,乔砚他们也在那里。”李君琦扶着她,一起往休息室走。

 这是第一次,四个俊帅有型的男人在同一时间,脸上全没有了平常的潇洒与惬意,只有藏不住的担忧,而这一切,只因为他们都担心好友!东方卫。

 “告诉我,到底是怎幺回事?”解优看着他们问道。

 四个男人对看一眼,由裴克雍代表解释,他简短扼要的将事情说了一遍。

 “目前尚伦还在调查究竟是谁开伤了卫,是不是林宪章派来的人,还有待查证。”

 但八成是。

 是谁开的、是谁下的命令,对他们来说都不重要,现在最重要的,是卫能醒过来、好起来,这才是他们最期盼的事。

 解优失神地听完。

 “这幺危险的事,他为什么不告诉我?”还一如往常的送她出国,结果…他却让自己伤成这样。

 “他不要你担心。”裴克雍看着她“卫宁可自己受伤,也不要你有一丝丝危险,所以他请洁幽去保护你,就是要确保你的安全。”

 解优一震。原来洁幽…是来保护她的!

 他处处为她设想,却忽略了自己的安全,她气得好想骂他一顿,却又感动的想一直吻他。

 他只记得担心她,却让自己伤成这样…

 卫,你一定要好起来,我想听你的声音,告诉我,你没有事…

 **

 一个星期后,东方卫口上的伤口拆了线,心跳、脉搏稳定,终于由加护病房转往普通病房,但他始终没有醒。

 “医生,卫需要开刀吗?”

 “暂时不用,因为我发现他脑部的血块有变小的趋势,我想血块应该会自己消失,我会再开一些葯帮助他增加抵抗力。不过…我无法保证他什么时候会醒过来。”看见解优原本略显振奋的表情马上转成黯淡,严莹也很难过。

 病人在昏中,也许只是睡了一场好觉,但受到最大折磨的,永远是关心他的所有人,因为他们谁都不脑葡定,他到底会不会醒。

 “他还会不会有生命危险?”

 “可能,但机率很低。”一般这种陷入昏的病人,最有可能的是醒不过来,但东方卫身体机能还很正常,除了昏无法自已进食之外,他与一般人无异。

 “如果…他一直不醒呢?”解优咬着低问。

 “那就要靠你去唤醒他。”严莹握住她的手,漾出一抹微笑。“你可以骂他几句,叫他不要再睡了,这样会害你吃不、睡不好,担心得半死。”

 严莹戏谑的表演,换来解优的微笑,虽然很浅、很淡,但至少有。

 “小优,坚强一点,我会尽我的能力救东方卫,你也不要放弃好吗?虽然东方卫现在在昏中,但不代表他听不见。我听邵谦说,你是最让东方卫挂心的人,人总是会对自己挂心的事物割舍不下,只要有你,我相信东方卫不会舍得就这幺一直睡下去。”

 “我明白你的意思,”解优深了口气“我会坚强的。”

 “嗯,要加油,有问题随时可以来找我。”

 “谢谢你。”解优走出办公室,心里也有了决定。

 卫已经住进普通病房,她也会搬进那里。

 至于娃娃,只好再麻烦冬情,请她继续代为照顾。

 她不去想有万一、不去想卫可能会醒不过来,她只想伴在他身边。卫在这里一天,她也会在这里一天,直到他醒来…或者永远睡去。

 忽然之间,她有点明白,当年妈妈失去爸爸的心情。她曾经发过誓,不要陷入和妈妈一样的状况,但是现在…

 含着一抹苦涩的笑容,解优回到病房。

 卫现在这样,该不该让叔叔、阿姨知道?  m.6nnXS.coM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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