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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章
 欧扬晨生来是被人羡慕的幸运儿,当初生之时连大雨骤停,天空萦绕彩云那刻她就开始被所有人啧啧称奇。

 因为是幸运的,所以她从不奢求幸福!

 就如她从不知道“幸福”是什么!

 她的父母在家中各处一室,却能在公众场合表现出相濡以沫的恩爱。十岁那年她在一张“结婚协议书上”才终于知道个中缘由。

 她的父亲和母亲的婚姻只是一场维持了三十年的闹剧,甚至必将这样貌合神离一辈子。

 因为利益,因为权势,因为承担着将各自家族事业推上高峰的任务…所以他们听从父母之命结婚、生儿育女,却并不相爱!

 记忆里他们私下很少相聚在一起,但现在他们却一齐突兀地站在她面前。

 “你想闹到什么时候?受了伤也不通知家人,收拾东西立刻回家!”欧辰柏威严地道,扬晨是“欧新”目前唯一的希望。“扬,妈妈还等着你伤好后出席我的个人演奏会!痹乖的,回家好好休养!”杨宛晶热络地道,完全看不出是在和六年未见的女儿说话。

 “伤好后她该去的地方是‘欧新’!”这般危急的态势下竟还想着演奏会,欧辰柏冷冷地瞪了眼太太。

 “‘欧新’有皓天和秦沐在!”杨宛晶不示弱地回瞪他,余光瞥了眼坐在一旁跷着腿笑眼观战的儿子。

 欧皓天对着躺在上一径沉默着的妹妹眨眨眼,暗示:大哥送的探病礼物怎么样?

 欧扬晨对着哥哥扯出一抹笑,真是永远长不大的孩子。怔怔看着眼前的亲人,母亲依旧优雅而美丽,岁月并未在她脸上留下太过残酷的痕迹;父亲的身段依旧保持良好,只是气并无她想象中的红润。

 好闷!

 四十平方米的小屋被她最亲的家人进驻后竟显得局促。

 她躲了家人六年,不是不爱他们,不是不想他们,只是她不愿意承受他们强加给她的重担。她要的仅仅只是平凡的家人,父母恩爱,兄妹互助。

 父母的拉锯战终于在一个小时后因双方接到紧急电话而告终,丢下要她深思虑前途之类的话后走出了她的小屋。

 欧扬晨疲倦地斜首看向自始至终在一旁看好戏的哥哥,他有着艺术家的气质,除了容貌之外他比她更像母亲。

 “你该感谢我未煽风点火要他们带你回家!”欧皓天开始邀功。

 欧扬晨微微苦笑,早知道他今的异常安静必有原因,“想让我回‘欧新’?然后你可以潇洒地出海游玩?”

 欧皓天拉过椅子坐近,用手摩挲着鼻梁,灿烂一笑,“你能不能别这么聪明?在你面前我觉得自己是透明人!”

 她在心里叹口气,不是她聪明,而是他本身不善隐藏心思和情绪,“我是心理医生,职业病而已!”

 “怎样?答应了吧!”欧皓天撒娇似的拉着妹妹的手。

 开门声倏地传来——欧皓天一惊,妹妹和那个怪人同居了?

 欧扬晨微微一笑——他来了!来得还真是时候。

 欧皓天一眨不眨地盯着凌萧远怀中的孩子,呵!好眼!忍不住起身走近,“好可爱的孩子!”怎么突然所有人都变得很眼?奇怪!

 凌萧远下意识地将小森抱紧,冷冷地盯着他,嘴角讽刺的上扬。真是模范父亲呵!连儿子的存在都不知道。

 “商量一下,孩子借我抱一下?”欧皓天嬉笑着,发现将来自己会是个慈父。

 凌萧远冷瞥他一眼,虽已暂停复仇计划,但不等于仇恨已消失,更别想夺走小森。侧身抱着小森走向她,她的笑好像有软化暴戾的作用,当下心中的怨气散了一半。

 “还疼吗?”连语气都软化了,旁若无人地一心扑在佳人身上。

 欧扬晨接过小森,微笑着摇了摇头,这笑柔得入骨。

 上演一家三口恩爱的剧目?让观望者瞠目,就连身为哥哥的他,也未曾见过她这种笑容。

 “你和我妹同居?”在光线充足的地方看他,倒是有着超凡的气质,难怪能俘获扬晨的心。

 闻言,欧扬晨差点被唾沫呛到,蹙眉斜睨凡事不经大脑思考的大哥,“你还真会想!”

 “他有钥匙啊!”证据确凿。还好老爸老妈先行离开,否则现在恐怕是世界大战的开幕典礼。

 他修的门,他买的锁,他当然有钥匙。凌萧远完全漠视他的存在,顺手拿起书来浏览。

 欧扬晨语,他有钥匙是事实,还能争辩什么?

 欧皓天见两人不语,摸摸鼻子起身准备离开,瞄了眼依偎在妹妹怀里的孩子,又望了眼怪人,眼!很像她。

 “扬,考虑一下我说的。怪…”人,欧皓天搔搔头,“凌…萧远,我妹麻烦你照顾了!”

 凌萧远瞄他一眼,微微颔首,蓦地觉得他并非自己想象中的讨厌。笨蛋!爱屋及乌的愚蠢心理开始犯罪。他在心里咒骂自己。

 小森依偎在欧扬晨怀里,他也近在咫尺。幸福的感觉。

 幸福?为何会有如此突兀的想法?

 欧扬晨伸手,“拿来!”他竟私藏钥匙?但…似乎并不生气。

 “什么?”他装傻。

 欧扬晨瞪他一眼,不再理他,对着小森绽放出甜美的笑容,“小森,这几天好吗?”

 小森摇头。

 “他想你,所以不好!”他赶紧解释,免得被扣上儿的罪名。

 小森点头。

 还是不理他,等着他自首。欧扬晨取出柜上的拼图和小森玩,“这片拼哪?嗯,小森好!”

 她在生气?生他的气?应该生气的人是他才对,先是段彦棠后是秦沐,以为他的心是铁打的,得起强酸的腐蚀?闷闷地走出卧室,不看屋内其乐融融的景象。

 “嗯哼。”卧室内传出强忍疼痛的闷哼声。

 凌萧远急速走进,才发现她要下,长长的发柔顺地披下,柔柔弱弱的样子令他心疼。

 “扬…”他惊呼,“你干什么?”不安分得让他想揍人!

 她抬眸凄楚地看他一眼,仿佛在指控他的行为,“看不到吗?我想试着靠自己走下!”

 他大步向前扶住她不稳的身子,宽大结实的膛此刻正贴着她柔软的部,两个身子亲密地靠在一起,对视着的眼眸都带着一丝怒气,竟不知两个人的举止有多亲密多暧昧。

 “因为钥匙所以你在生气?”

 她是在生气,气他一声不吭地离开。她以为他会离开,觉得好怕,才会忍痛下,“我才没有生气!”生气是很累人的,她从来不做伤己的事情。

 凌萧远皱眉,“你不能下,医生嘱咐要卧休养,不许动!”

 她扬起略显苍白的脸看他,“有事你就先走吧,小森今天住我这就可以!”

 “去哪?我不能把你一个人留家里!”他只要陪着她。

 “我会找人来陪我,何况还有小森!”

 “找谁?”跟着她跑的追求者?段彦棠?秦沐?生气!很生气!“我不走!”他将她抱到上,盖上被。

 “刚才…我以为你走了!”她低低地说,垂下眼睑。

 闻言,他惊诧,旋即笑得开怀,“你不想我走?”好得意。

 “不是!”她断然回答。

 “可是我不想走,我想留在你身边,你对我而言很…”表白好难。

 “很什么?”

 她看到他的脸上竟泛起红晕,天哪!平时酷酷不理人的模样竟然会害羞?何况该害羞的人是她才对啊!

 “很重要!”他笃定地道。吻落在她手心的伤口处,“会不会很疼?”

 他的呼吸热热地吹在她的手心,那双深情的眸子幽幽地注视着她。心,扬起!

 事情是如何发展的他们不知道,只知道他停留在她手心的无声无息地来到了她的瓣,堵住了她所有的言语。

 她无法动弹,只能承受着他轻柔的吻!

 “我也要!”小小的带着稚气的声音响起。

 两个沉醉在甜蜜热吻中的男女倏地分开,怔怔地看着眼前用手遮着双眼却还留着一条细的小森。

 “小森?”欧扬晨惊喜地抱过小森。

 “扬、晨、姐、姐!”小森一字一句道,随后指了指自己的脸颊。

 凌萧远赶紧一把抱过小森,“舅舅代劳就行了!”说着,要贡献出自己的

 小森摇头,止住凑过来的俊脸,“我是男生!”

 凌萧远翻白眼,“舅舅不可欺,懂吗?”教育是有必要的。

 她不可思议地盯着他,这人…原来不苟言笑的面具下是个孩子!还是会吃六岁孩子醋的大孩子。

 可是心里却觉得幸福!因为小森会渐渐恢复健康,因为…有他!

 凌萧远呆呆地看着她,有种昏眩的感觉,溺在一片因为有她才出现的爱的汪洋中。她是一个奇迹吧,奇迹般地出现在他的生命中令他知道什么是爱,奇迹般地将小森带离黑暗…

 她是他的奇迹,一辈子的!

 “欧先生,我们已经找到关若嫣的母亲!”征信社打来电话如是说。

 欧皓天甩上电话,兴奋地冲出办公室,和正进门的秦沐撞个满怀,“若嫣有消息了!”欣喜万分。

 秦沐整了整衣服,不屑一顾地扬眉,“与我何干!”世界上除了扬晨,任何人都与他无关。

 欧皓天抑制不住喜,无视朋友表现出的无情,喃喃自语:“找到若嫣的母亲了,她一定知道若嫣在哪!”消失了七年的女人,她曾说过会陪着他实现航海的梦想,现在他离梦想不远了,她是否会兑现承诺?

 “她不想见你,即使你找遍天涯海角也无济于事!”扬晨就是个例子。不是,任何人都没有资格和扬晨相提并论。

 一盆冷水淋遍全身,欧皓天颓然地垮下脸,不自信地道:“若嫣不会不想见我!”她怎会不想见他呢?可是她又为何不辞而别?一走就是七年。他不愿思考,自她走后,只想浑浑噩噩地过活,造出无数花边绯闻,无视“花少”的臭名,一切只是希望她能出现。不是说女人善妒吗?为何她会不在乎?难道当年的海誓山盟都是假的?

 “要去你尽管去,做好失望的准备!”秦沐冷冷地哼出气。

 欧皓天深吁口气,按下电梯,勉强挤出笑容,“祝我好运吧!”说罢,电梯门恰巧滑开,进入。

 “我和你一起去!”改变主意,秦沐跟着进入电梯,他想看看命运究竟对谁不公。

 咖啡屋内一位容貌萧索的妇人不安地四处张望,消瘦的脸颊上有双过大的眼睛,浑浊的眼中透着惶恐的情绪,过大的服装罩着她瘦小的身躯,她的一切看起来都透着不合时宜和突兀的不平衡。

 妇人怔怔看着向她走来的两位拔俊秀的男子,竭尽全力回忆着七年前那个男孩的容貌,生怕会认错…也怕会错过。

 “请问…您是关婧女士?”欧皓天不确定眼前身形瘦弱、容颜苍老的女人是七年前他见过的关伯母,记忆中她应该是十分美丽的。

 关婧木然地点头,气若游丝地道:“我是!”

 欧皓天释然一笑,却又不知从何说起,“我…七年前见过您,我…我是您女儿若嫣的朋友!”他断断续续地道。

 若嫣!这个名字令她眼中闪过一抹歉疚,喃喃道:“我知道!”

 欧皓天迫不及待地望着她,心中燃起希望,“若嫣…她在哪?”声音急切而激动。

 关婧缓缓摇头,看到他眼中由希望的欣喜化为失望的哀伤,她对不起若嫣,“若嫣…她是为了我才离开你的…她,她三年前回国了,没有和我联系,她…她恨我!”关婧神色慌张地叙述着,思绪混乱。

 “因为你她才离开我?三年前她已经回国了?”欧皓天重复着,不敢相信他此时听到的一切。

 关婧茫然地点头,眼神幽幽地望向窗外,“当年我沉赌博,欠下高利贷,若嫣为了酬钱…”她顿了顿,看向他布满痛苦的眼睛,“你父亲…给了若嫣一笔钱,要她出国…”

 “所以她离开了!所以她不愿见我!”欧皓天颓然地靠向椅背,痛苦地闭上了眼,“她回来了,却仍然不愿见我!”

 秦沐的嘴角挂上一丝讽笑,很无趣的结果。

 “她不会忍心丢下您不管的…”欧皓天想到什么似的睁开眼,“若嫣她不可能丢下您,她既然为了您离开我,又怎会…”

 “她对我失望了!”关婧打断他的话,自责地道,“出国后我还是沉于赌博,差点害小森被绑架!”

 “小森?”是谁?

 “小森!你的孩子,若嫣的孩子!”

 欧皓天愕然,无法置信,孩子?他和她的孩子?这一切的一切他都不知道,愤地抓了头发,低声咆哮:“您一定知道他们在哪,告诉我他们在哪!”

 关婧瑟缩了一下,神色恍惚地瞅着他,半晌缓缓摇头,“我不知道!”

 秦沐按住欧皓天不断搐的身躯,问她:“孩子全名叫什么?今年几岁?”

 “关孝森!六岁!”她答。

 秦沐扬眉,“既然已经回国,应该不难找!”

 闻言,欧皓天迫切地望向他,似是沉溺者在汪洋中抓住一截浮木,“真的?”

 “现在还不确定!”秦沐起身,双手入口袋,事情明了,不必和无利用价值的人耗费时间,“我先走一步,你们慢聊!”说着,迈着骄傲的步伐走出了咖啡屋。

 抱过,吻过,再别扭地认为不是爱,于情于理都不容。父母那场维持了三十年的虚假爱情和荒谬婚姻,曾令她曾笃定地认为她不需要爱情,也不愿触碰爱情。

 可他…像是命中注定。

 在他威下连续两星期卧休息,伤势已经好转,出门上班时才发现对门的空屋已有人搬入。她不是爱好和亲睦邻之人,侧身越过大大小小的纸箱就要下楼。

 “扬晨姐姐!”

 小森?从对门传来的声音,幻听?

 欧扬晨回头,愕然地望着眼前的一大一小,“你们?”

 “近水楼台先得月!”小森挣脱凌萧远的手,跳到她的身边。

 小鬼!看到美女就抛弃舅舅!凌萧远翻白眼,“平时怎么不见你那么多废话?”自从开口说话后,只有对着她时才愿意多说话。

 欧扬晨好笑地睨他一眼,“为什么搬来这里?”问出口才觉愚蠢,红晕赫然飞上脸颊。

 “离你近一些我才放心!”那晚的情景现在想起都还心有余悸,“有没有吃早餐?”看她心虚的样子,便知早餐的内容是一杯咖啡,他心疼地蹙眉,“说过多少次空腹不能喝咖啡?”语带责备却又包含怜惜。

 她心虚地笑了笑,维持了六年的习惯岂是一朝一夕改得了的?咖啡的苦涩能令她有充足的精力应付一整天的忙碌。独立的生活比她想象中的更困难,她的骄傲不允许在学业上落后于人,但生活的压力却迫使她不得不将大半的精力投入工作。自般的充实,也只有如此她才能在骄傲的父亲面前表现得更为骄傲,才敢于违背他的意愿执意寻找自己的人生。

 “路过粥店的时候我会记得买早餐啦!”搪掉,她蹲下身轻抚小森柔软的发丝,“小森,和姐姐说再见!”

 小森抬头望了眼凌萧远,接着对她摇了摇头。

 凌萧远双手环挡住去路,想溜?没门!看她诧异的表情,出坏笑,“我买了粥,而且时间还早!”他还没蠢到认为她会乖乖地吃早餐。

 她抬手看表,计算着公车抵站的时间。

 凌萧远微微蹙眉,收敛了笑意,口气酸溜溜地道:“急着见人?”段彦棠吗?

 欧扬晨了然地看他,别忘了她可是专研们究心理的,“粥是加醋的?好酸的口气,你想说什么?认为我急着见段彦棠吗?”

 凌萧远在心里叹口气,她为何能如此聪慧?他恍然地看着她,慧黠的眼神似能将一切悉透彻,心中隐隐泛着一丝怕,将她拉进怀里,喃喃:“是不是所有的一切都瞒不过你的眼睛?”欧皓天和“欧新”所面临的窘境你是否也会知道是我一手造成的?思索着,害怕着,他不由将她搂紧,直到她吃痛闷哼出声。

 他迅速放开她,才发现她手臂上泛起的红色的手印,好自责,疼惜地轻抚,柔声道:“对不起,为何不推开我?为何不喊痛?”为何总在隐忍?

 她轻柔地笑,“因为抱着我的人是你!”痛就痛吧,她甚至喜欢上他紧抱着她的感觉,让她明白他离她很近。

 时间不容再滞留,她的时间观念向来苛刻,“我得上班了!”挥手和一大一小说再见。

 恋恋不舍地看着她的倩影消失在拐角,他叹息,她是要用一辈子的时间才能读懂的女人吧?当真相呈现时,她还愿意给他一辈子的时间吗?

 “小森,你喜不喜欢扬晨姐姐?”他问,也知道答案。

 小森点头。

 “会不会欺骗她?”他问,却不确定答案。

 小森摇头。

 “为什么?”他问,想肯定答案。

 “因为我喜欢她!”小森如是说。

 愿意用一辈子的时间去爱她,也就应该对她坦诚吧?

 不可能!斑高在上的父亲不可能轻易倒下!

 欧扬晨惴惴不安地飞奔进医院,恍然地看着站在回廊尽头一脸肃容的秦沐,是真的?她的父亲此时就在一墙之隔的手术台上?

 她缓下脚步,艰难地一步一步靠近那刺目的红灯,木然地望向秦沐,齿微动,却发不出声音。

 秦沐低声道:“还在手术!”

 欧扬晨微微移动了下身躯,无力地靠向墙壁,她从未想过父亲会倒下,一直以来她所站的位置只能看到他高高扬起的下巴,她拼命昂首想要看清他的脸,想要冲破那道永远无法亲近的屏障。当努力一次次化为泡沫时,她学会了放弃,学会了骄傲地转身寻求另一片可以与他平视的彼岸,哪怕只能远远地望着…

 欧扬晨,不许哭!结果未出现也就没有权利眼泪。

 她深口气,紧咬住下,理清思绪后抑制着哽咽的声音,缓缓问道:“出事前发生了什么?”父亲身体一向很好,突然晕倒必然事出有因。

 “这个问题只有皓天才能回答,我只转告伯父昏前的话,他要你接管‘欧新’,暂代执行董事一职!”这也是他希望的,因为这是能与她朝夕相处的唯一契机。

 她不发一言,双手紧握,指甲嵌进了手心里还未彻底愈合的伤口,锥心的疼痛一波接一波地侵袭着她。她不允许他倒下,她要让他看到她的成功。

 最后一次争执。六年前她的生日会,聚集了众多身份显赫的人士,她说她要走。她对着他说:“我要离开这个家。”

 父亲浑身颤抖着咆哮,将她关进黑屋,不允许任何人靠近,他要她走他选定的路。她不吃饭,整整夜地不睡觉,在接到巴黎大学通知书的那天,黑屋的门开了,他放她走,对她说:“我不会给你一分钱!”她出了淡然的笑,但内心却笑得张狂。因为高高在上的父亲也无能为力了,他妥协了。

 “通知…我母亲了吗?”不曾相爱,但三十年的生活却真真切切啊。能如此狠心?

 “通知了,今天是伯母的最后一场演奏会!”秦沐抬手看表,估摸着结束的时间,“应该已经在路上了!”

 欧扬晨倒一口冷气,又重重地叹了口气,这才平复心中涌出的寒意。三十年的生活他们得到的是什么?如果当初被迫结婚是无奈,是牺牲,可当功臣名就之时为何不放手重新寻找幸福?名望和颜面真的比幸福更为重要吗?

 “坐下休息,你脸色很不好!”秦沐灼热的手掌贴上她的肩头。

 她微微侧身躲开,冷道:“我没事,你先回去吧,我一个人就可以。”

 秦沐脸色一沉,手停留在半空中,在她眼里他是瘟神吗?是不是只允许那个叫凌萧远的男人亲近她?

 “扬!”杨宛晶急促的声音传来,高跟鞋的“哒哒”声回响在空寂的走廊上,听得她发慌发闷。

 原来她也会焦急!

 欧扬晨默然地看了眼神色慌张的母亲,轻叹了口气,目光又幽幽地落回闭着的手术室大门,那扇门隔绝了她的骄傲、她的执着、她的痛苦…

 杨宛晶凝视着女儿沉寂的脸,不觉瑟缩一下,这一秒才知她从未真正尽饼母亲的责任,究竟有多久未见过她的泪、她的笑…

 “秦沐,一路上跟了很多记者,替伯母处理一下!”杨宛晶思索一秒道,“对外界暂时封锁你伯父昏的消息!”领导人昏,必定影响集团的正常运作,何况“欧新”已陷入了低气压。

 待秦沐走后,欧扬晨淡淡地问道:“你们…相爱过吗?哪怕只爱过一秒?”神色却异常复杂。

 “扬?”杨宛晶愕然地看着女儿,一时语

 欧扬晨倦倦地轻扯角,“当年您放弃钢琴嫁做人妇,今天您选择继续演奏会而放弃相伴三十年的丈夫…”

 “扬,不是这样的!”杨宛晶焦急地打断女儿的话,深吁口气道,“我和你父亲试着爱过…就在你出生的那刻起我们都以为可以为你而改变!”女儿出生时小小的漂亮模样现在还历历在目啊!

 欧扬晨重重地叹了口气,晶莹的泪在眼眶打转,“可是你们改变不了自己的心,却又没有勇气改变现有的生活!”她不要成为父母一生不幸福的罪魁祸首,好累,好沉重!

 “扬…”杨宛晶想要‮摩抚‬女儿惨白的脸颊,可那浓烈的疏离感却令她无法靠近。他们貌合神离的婚姻生活就是女儿不愿亲近父母的症结吗?望向那盏红灯,念着躺在手术台上的丈夫,回想着三十年的点滴…

 这一生错过了那么多,还要继续错下去吗?

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,手术室的红灯刺目地亮着,仿佛永远不会熄灭一般。

 终于手术室的门被推开了,欧扬晨想走向前,可双脚却不听使唤,立地生似的只能站在原地。看着宣判者摘下口罩出笑容,她才终于放下那颗高高悬起的心。

 “手术很成功,欧先生的生命力很强,放心吧!”

 “谢谢!”杨宛晶吁了口气。

 欧扬晨怔怔地看着父亲被护士从手术室里推出,病经过身边时,她微微抬手触碰到父亲温热的皮肤,“爸,谢谢您!”抑制了九个小时的眼泪跟随着无声的语言一齐落进心底。她直起身,缓缓地走向出口。

 “扬,你要去哪?”杨宛晶拉住女儿,“不等你爸爸醒来?”

 欧扬晨微微摇头,一言不发地走出了医院。

 她是世上最不孝的女儿吧?

 父亲醒后她又能说什么做什么?她永远成为不了他心目中女儿的样子!  M.6nnXs.CoM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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